序
春风将树吹得沙沙作响,散落在地上的桃色花瓣偶尔被来回奔跑的孩童带起,阳光下,他望着她,眉如远山,面如桃花,唇如朱丹,竟有一丝心动和恍惚,纵使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他也从未这般近距离观察过她的五官。
此刻,他不禁懊恼,甚至有种想要捶地的冲动——这女娃生得这么好看,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!
一
他和她生在南方的一座水乡古镇,两人打小便黏腻在一起,倘若形容的生动些,他们的关系就像牛皮糖,左甩右甩都甩不掉,至少在她心中,那个喜欢捉弄自己的男孩还是有一丢丢好值得被念叨,嗯,大概也就这么一丢丢吧?
六岁那年,街上的男孩不知道从哪学的恶作剧,喜欢把卷起来像西瓜似的小虫偷偷塞到女生的后颈里,轻则让女生大吓一跳,抖一抖衣服作罢;重则吓得她们蹲在原地嚎啕大哭,惹得男生们一阵嗤笑。
而她的表现则出乎男孩们的预料,不哭不闹,用手在衣角处接着,待小虫滚到手心,再将其轻轻地放在沾满露水的草丛里,令在场的男生们看得一愣一愣,脑里一片空白。
“我去!这女生太酷了!”不知男孩是不是这样想的,好像从那时起,他便中意上了这位大胆的女孩,不厌其烦,并且死皮赖脸的贴着她,搞得全镇的人都知道了,她的身后多了一只“跟屁虫”。
“阿杰啊,你是不是中意对岸那家的闺女哟!我看那姑娘挺水灵,你可要长点本事呀!”母亲的话说得男孩两脸通红,小小的他站在自家门前打望着对面阁楼上的窗沿,此时扎着小辫的她正聚精会神地捧着本小书,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画着奇异的鬼怪。
咦?那是什么书?
罢了,罢了。
二
从小学到高中,他和她都在同一所学校, 十六七岁正是逆反心爆棚的年纪,被学校里的其他人调侃嘲笑过他们的关系后,两人之间的联系自然淡了许多。
直至他和她报考了两所截然不同的大学,情况才发生转变。
他长大成人,向往大城市,渴望能够早日摆脱小镇的束缚;而她却依旧是那爱穿白衬衫、百褶裙,天不怕地不怕,木讷到有些后知后觉的女孩,为了不离家人太远,折中选择了临近的大学就读。
她还记得填完志愿表那天,他跑到她家阁楼上气呼呼地紧盯着自己,憋了许久才说出那句话:整天呆在座小镇子里你烦不烦啊!
哈?这都啥跟啥?
反而是她被男孩唬得一脸懵逼,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唉?算了……算了……你填志愿的时候就不能和我沟通下?”
这样的话……我不就又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嘛……
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,她听了这番话却忍不住“噗嗤”笑了出来,原来就是为这啊?
男人啊,终归是要出去闯荡一番,多出去见见世面,这样也好。
“这本书有点眼熟啊?”他的话语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,木质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摞老书,他隐约记得她曾翻过其中一本,于是凭着记忆将它翻了出来。
“这本书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看!”
“哦?是么?”
三
大学生活总是无聊的,为了消遣时间,他下载了《轩辕传奇手游》,在游戏里,他是逍遥叹,是脚下生风、来无影去无踪的冷血刺客,一剑封喉是他的座右铭,死在他手里的角色不计无数。
直到有一天,他被一名女药师给单杀了!就在他哼着小曲,出门拎外卖的几分钟里!
“你被九歌血盟的远山黛无情杀害!对方在你的身上留下了耻辱血痕……”
他只不过是挂个机刷刷小怪,没想到这都能被人暗算?
士可杀不可辱,若不杀回来,他这“暗杀大师”的名号该往哪搁?
于是在搜索栏输入了“远山黛”,准备向这人问个清楚。
“你谁呀?杀我有意思么?”
“呃,你哪位?”
“我……我在挂机的时候被你杀了……”
“哦,可能是我做任务忘关血盟了吧?大男人死了就死了呗,大不了我让你杀回来?”
这语气似曾相识……
好吧,他承认,最好笑,也是最气人的,莫过于此。
殊不知,杭州某大学的寝室里,白衬衫少女早已笑得花枝乱颤。
捉弄他真有意思,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?
尾
大学毕业,他大概想好了自己的出路。客车行进到站,他拖着行李走下台阶,拥挤的人群中似乎一直有道声音在呼喊自己,揉一揉眼,不远处的白衬衫和百褶裙的颜色好看到晃眼。
春风将树吹得沙沙作响,散落在地上的桃色花瓣偶尔被来回奔跑的孩童带起,阳光下,他望着她,眉如远山,面如桃花,唇如朱丹,竟有一丝心动和恍惚,纵使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,他也从未这般近距离观察过她的五官。
此刻,他不禁懊恼,甚至有种想要捶地的冲动——这女娃生得这么好看,我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!
“逍遥叹!你看够了没?”
“哎?哎哎哎?你是远山黛?”虽然多少从登陆界面显示的信息察觉到,她也在玩这游戏,但若要将她与远山黛联系在一起,他还从未想过。
几年间,他与她虽然相隔甚远,却仍未疏远彼此,多少次在《轩辕传奇手游》中他偷偷摸摸地潜行到敌方深处,百里之外取敌将首级;多少次她假装小透明,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关键时刻发出组队邀请为逍遥叹毒奶一口……
“还走么?”她羞涩开口。
“哪都不去了,以后你去哪我就跟到哪。”其实从一开始,他的愿望就是一直守在她身边。
“哦!对了,以后多看看《山海经》,免得你老给《轩辕传奇手游》里的怪物取外号。”她从背包里掏出那本画满奇珍异兽的旧书……
他知道,有时候,缘就是那么妙不可言。